「報告坊主,當晚冰聆鎮除了凌小姐的『寂靜』外,證實還有其他『樂』的存在。」
一名黑衣人向修術坊主匯報調查所得。
修術坊主背著黑衣人負手而立,舉一舉手,黑夜人立即消失。
敲門聲響,主殿門自動開啟,瑪卡多林晉見。
「坊主,『天籟』已完成。」
坊主與瑪卡多林一同到修術坊的主殿演奏廳,坊主只見舞台上有一座被白布覆蓋著的迪黑琴。
瑪卡多林走了過琴身旁,揭起白布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白色的迪黑琴,黑白色的琴鍵,琴身隱隱透出閃亮光芒。
天籟,乃大自然的聲音。
「只有『天籟』,才配得上彈奏神曲完美的聲音。」瑪卡多林見坊主一臉歡喜,不禁為自己的傑作感到驕傲。「我們大量製作的『樂』,一般都能隨身攜帶。坊主眼前的是史上獨一無二的『樂』,是我瑪卡多林的心血結晶。」
坊主急不及待坐在琴鍵前彈奏起來。「天籟」聲音細緻清晰,渾然天成,沒有任何瑕疵。坊主十分滿意「天籟」的音色,琴音跳動,最後的和弦充斥整座主殿,良久徘徊不去。
「『天籟』與其他『樂』不同之處,他是全部樂的中樞,可控制樂的威力、神曲的來源。使樂團的戰略比卑斯爾時更多元化。」
「幹得好!瑪卡多林不愧為卑斯爾戰役中最出色的工匠。」琴音停了下來,坊主語調忽轉:「可是……冰聆鎮一事,除了『寂靜』外還有別的「樂」存在。到底是誰漏了風聲?」
「坊主,經過多番調查後,我們懷疑凌舞其實是玄飛湖派來的線人,探取『樂』的資料及製作方法。」
「可惡!」
「這件小事坊主請交給小人處理吧!」
阿古從朋石群找回「寂靜」,把它帶回冰聆鎮演奏廳處,還為奧飛他們帶來食物和水。
這幾天以來,奧飛寸步不離看守著哥特、凌舞和洛歌爺爺。綠杉藤釋放出治療氣體後,便慢慢枯萎。現在演奏廳裡的綠杉藤快要用盡,為何三人還未甦醒?奧飛開始著急起來。寧靜的演奏廳落針可聞。
奧飛打破沉默問:「阿古,你跟隨神曲多年。為何神曲非要伏羲當傳人不可?何不乾脆殺了他另立傳人?」
阿古露出一臉苦惱,心想為何愚蠢人類的問題總是難以回答?
「遠的別論。你該知道卑斯爾戰役吧?當時我跟隨傳人傲爾,他的確很有才華,作的曲連赤曦族也迷倒。可是傲爾的世界除了音樂外,便只有自己。」
「像伏羲那樣處處為別人著想的音樂奇才已絕種吧。」
「伏羲是世間難得的傻瓜,他從不為自己利益使用神曲。可是自從斐鳴及赫比山莊一事後,他迷失了,還選擇逃避。」阿古將「寂靜」放到凌舞身旁。
「他的逃避釀成神曲爭奪戰,神曲到底被誰人奪去?」
「能舉行月祭的沒有多少人。而且,你有否覺得那些笛聲有點耳熟?」阿古正視奧飛,看他是否也有同感。
奧飛想了一會:「不會吧?」他覺得阿古的猜想有點牽強。
阿古聳聳肩:「希望我這條老魔鬼魚估錯!」
「我倒有些事想請教老前輩。」奧飛扮作虛心道:「可有聽說過『某人』嗎?一位能統領幻靈的領袖?」
問題果然一條比一條難以回答。
阿古沒有正面回答,還故作神秘道:「你知道神曲的真正意義嗎?」
「咳、咳。」哥特率先轉醒過來。
「好了!醒來就好!否則斐鳴的咒禁術便浪得虛名。」阿古語氣蠻不在乎。其實看見哥特醒來,他的確吁了一口氣。
「轟隆!」一聲巨響後,演奏廳的屋頂被轟掉一角。
「唉!真的要向神曲投訴。」阿古一邊閃避掉落的石塊:「如果我被神曲殺掉,可真是諷剌。」
演奏廳不斷被轟炸,石塊如雨落下。奧飛與哥特還未有時間交代任何事,便得分別背著洛歌及凌舞,逃出演奏廳外。
阿古率先衝出快要倒塌的演奏廳,但不消一會,便衝回危險的演奏廳裡。
「甚麼事?」背著凌舞的哥特問。
「外面很多人拿著樂器,還穿著制服。」阿古還唯恐天下不亂:「難道我今次真的死在神曲手上?」
奧飛不理會阿古,與哥特一同出去看過究竟。
奧飛與哥特躲在石柱後,窺視外面情況。
他們看見約有廿多人,每四人一組的樂手,包圍整個演奏廳。他們均穿著像樂團表演服的整齊制服,手上有些拿著維雅達琴,有些拿著長笛。
「是『樂』?」哥特不禁衝口而出:「才一段短時間,他們已大量製造『樂』。」
「朗克那傢伙販賣人口的目的,就是處心積慮組織『樂』團。可真本事!」奧飛恍然大悟,不禁佩服修術坊的組織嚴密。這時阿古回到奧飛身旁。
「可有甚麼良策?」奧飛問阿古。
「他們該還沒有知道洛歌的身份,此次來該是以為凌舞出賣他們。我們可以兵分兩路。」阿古望向哥特:「小伙子!好好保護凌舞。『寂靜』還有少許凌舞留下的氣,用這個衝出重圍。我與奧飛會掩護你。」
「拜託你們照顧爺爺。」
哥特揮動「寂靜」,激烈氣氛立即緩和下來,瀰漫著淡淡的哀愁。樂手們心神開始受到影響,集中力減弱。
「是時候了!」哥特快身迎向樂團,樂團的笛手立即奏起神曲來,發出清脆急速的笛聲。他們四人排成正方形狀,將哥特重重包圍。
哥特只需揮動「寂靜」,樂團的聲音迅速被掩蓋,沒有效用。
「寂靜」欲乘勝追擊攻擊樂團最弱一員,打開缺口逃走。
可惜徒勞無功。
樂團每四人一組,合作無間。經過長期訓練後,樂手之間已建立默契,加上瑪卡多林親自傳授作戰技巧,四人旋即奏出獨一無異的四重奏。
維雅達琴便於防守、長笛的笛聲則清脆得可致敵人於死地,還有另外兩位樂手的曲聲可擾亂對方情緒及視聽,在各方面都完美配合,無孔不入。
奧飛著阿古變作長劍。背著洛歌的他本想以速度取勝,先摧毁樂團樂器一二,然後找回暴飛車,接載哥特離開。
可是修術坊的各組樂團,可排成不同陣式。若一方倒下,由另一組人員補上,令奧飛插翼難飛。現在更要保護身後的洛歌,可謂舉步為艱。
而且奧飛與哥特兵分兩路,力量被分薄之餘也不能互相照應,情況可算壞極。
「右行三步。」洛歌微弱的聲音,在奧飛耳邊響起。「向前十步。」
奧飛不明洛歌意思,但他別無選擇,只好跟著洛歌的指示前進。眼見對方的樂手亦跟著移動,陣式不停轉換,夾雜著零星攻擊。
奧飛揮劍避過樂團的攻擊。「轉左七步,後退三步,右行十步。」洛歌不斷在奧飛耳邊說出指示。雖然洛歌還沒睜開雙眼,但奧飛按照指示行動,發現進路異常流暢,行動較剛才自如。
「跳起!」洛歌突然改變指示模式。奧飛連忙跳起,地上發生爆炸。可能只差半秒,他們已成了亡魂。「無論你看見甚麼,只要一直向前走一百步,便能走出樂團迷宮。」
奧飛聽罷打算發力奔跑時,駭然看見奧娜被樂團其中一人脅持著,手口被綁,正在不斷掙扎。「奧娜?」
「別理會!只需一直走!」洛歌再三強調。
拿著維雅達琴的樂手,正想用手上的弓插入奧娜的咽喉。奧飛大叫「不!」
「還不走?」洛歌語氣開始緊張起來。
奧飛仍佇立不動,還放開緊握的長劍。阿古變回魔鬼魚狀態,看見奧飛望著前方呆若木雞。
「傻瓜,你再不走便不能見回你的妹子!」阿古氣壞的道,然後將他的身體緊貼奧飛的臉,不讓他看見或聽見任何東西。「走吧!」
奧飛眼前一黑,但頭腦卻回復清醒,拔足便逃。阿古不斷在求神拜佛,時而哀求神曲,時而咒罵伏羲帶給他諸多麻煩。
一百步過去,阿古離開奧飛的臉。奧飛睜開雙眼,已失去樂團的蹤影。
阿古飛到奧飛眼前,敲打他的頭殼。「你到底是否喜神曲的暫託人?剛才只是神曲所製造的幻覺,難道你分辨不到嗎?」
奧飛沒有回答,因為剛才的感覺實在太真實。到現在他還未敢完全相信只是幻覺。如果是真實的呢?他問自己。
「別怪奧飛,這是樂團厲害的地方。攻擊、防護、擾亂對手視聽分由四部神曲分擔。加上陣式變幻莫測,奧飛初次接觸,難怪不懂分辨。
「沒用鬼!」阿古怨氣還未消除。
「瑪卡多林竟將原本用來對付赤曦族的樂團陣式,用來對付人類。」洛歌嘆道。
奧飛稍稍回過神來,與洛歌對望。
「哥特!」二人不約而同道。
「快過來幫忙!」遠處傳來哥特的聲音。奧飛與洛歌往聲音來源望去,見哥特平安無事,頓感放下心頭大石。
凌舞早已醒來,一直與哥特同行。哥特手上扶著的,是昏迷不醒的沙夜。
哥特憶述當時情況,由於他剛剛甦醒,還要背著凌舞,體力上實在應付不了樂團一浪接一浪的攻擊。「寂靜」的氣早已耗盡,他們還身處樂團迷宮中。
就在這個緊要關頭,沙夜駕著暴飛車衝進迷宮,把他們救出來,身上卻因此掛上了多道傷痕。
「他需要紫杉藤,我們先回玄飛湖再說。」
玄飛湖的小屋裡擠滿了人。
沙夜的奶奶給孫兒餵服紫杉藤。沙夜的氣息稍為好轉,但仍未甦醒過來。
「他沒有甚麼大礙,不用擔心。」奧飛看出哥特的擔憂,出言安慰。
「如果他不是及時趕到,我也不知會如何?」哥特還一臉憂心。「對了,他是怎闖入樂團迷宮?又如何在迷宮內找出我們的位置?」
奧飛望了望沙夜,眼中閃過複雜的眼神。「凌舞呢?」
哥特望望四周,「我出去找找她吧!」
「我們可以做些甚麼?」奧飛對著沙夜道:「蠢材,你再勉強胡來,真的可能沒命了!」
雖然奧飛語氣平淡,但洛歌看得出奧飛內心卻十分激動。他已怒不可遏,他討厭這種無力感。他只是極力壓抑憤怒的情緒而已。
凌舞看見沙夜為自己而受傷,心裡難過得衝出小屋,走到湖邊散心。
她不想再見到有人死傷,因為她已看得太多了。
「凌舞!我陪你回去休息吧!」哥特溫婉的語氣,將凌舞冰冷的心融化。
凌舞只是低著頭,搖了搖頭。
「你覺得不舒服嗎?還是哪裡受傷了?」哥特捉著凌舞的手,緊張道。
「神曲實在太可怕!竟令沙夜他……」凌舞環抱自己雙手,不斷抖震。「我竟然曾經使用這麼可怕的神曲,令人心寒!」凌舞越想越不安,流下淚來。「現在還未知道斐鳴下落呢!對不起!」
哥特緊緊抓著凌舞的肩膀,命令她正視自己。「斐鳴定會平安歸來!知道嗎?所以你必須堅強!」哥特微笑道。
「為何坊主不下命令追殺斐鳴?」瑪卡多林趁式蓮來找他問及伏羲琴事宜時開口打聽。
「斐鳴?她身上早已沒有神曲!」幸福的式蓮已壓倦永無止境的殺戳。
「是嗎?你不覺得奇怪嗎?」瑪卡多林反問式蓮,「以式蓮你的身手,該可輕易幹掉她,為何每次都失敗?」
式蓮不明白瑪卡多林的用意。
「你可有想過斐鳴的真正身分,嚴重威脅修術坊的安全?」瑪卡多林壓低聲線道。
「幻靈?」
「十二英雄裡,身為人類種族的傳人除伏羲外,還有一個……」
式蓮聽過瑪卡多林的警告後,覺得事態嚴重,立即到主殿欲找坊主朗克商量。經過多重關卡後,式蓮一步入主殿,便聽到坊主彈奏神曲的聲音。
以往式蓮聽到神曲時,總是與斐鳴在戰鬥,神曲一直站在斐鳴那邊,對付自己。現在,神曲再不會傷害自己。
朗克早已從式蓮處得到四部神曲,但遲遲未成為其暫託人,因為他想待「天籟」誕生後,才正式成為暫託人。
只差一部神曲,便能成為伏羲傳人。
成為一部神曲的暫託人比較簡單,只要將代表該情緒的神曲彈奏一次便行。可是同時領受四部神曲,則有一定難度。因為彈奏者必須能夠將每個情緒好好控制,不可打亂,否則將被神曲反噬。
彈奏喜神曲開始,整個白色的迪黑琴便透出淡淡紅芒。式蓮對音樂沒有深入了解,可是喜神曲彈奏時,愉快動人的旋律已緊緊抓著式蓮的心靈。
當心情低落時,若有人在旁為你彈奏一首喜神曲,必能令你笑逐顏開。先別論神曲本身的力量,單就旋律而言,像天真小孩般毫無機心,逗你歡笑。就像當你生氣時,他會在你身旁裝一個鬼臉。
式蓮一想到朗克裝鬼臉的模樣,噗一聲笑了出來。
朗克沒有休息,樂曲突然由喜悅變得沉靜,有如暴風雨前夕。
琴身的光芒亦由紅色轉成金色。
怒神曲登場。
朗克既能表達樂曲的憤怒,同時樂聲不會過於嘈吵。式蓮從沒如此認真欣賞神曲,只聽曲聲,腦海自然泛起幕幕映象。
怒神曲表達了雙方立場各有衝突時,感情的處理和表達。最初意見不合,繼而冷戰,互不啾啋。各自在心中埋怨對方不肯讓步,過了一段時間,又覺得自己不對,一直尋找機會向對方道歉。
琴身透出的藍芒,令整個演奏廳如在水中。故事繼續,可惜兩人一直沒有踫面機會,想說的話一直留在心中,加上被雙思之苦折騰,哀神曲道出二人之間的無奈。
式蓮駭然發覺,原來將神曲接連彈奏,竟然是一篇樂章、一個故事、一個剖白。
紫色的光芒照射整個演奏廳。式蓮繼續細心聆聽,聽到樂曲中段,激動得站起來。式蓮更覺得自己估計沒錯,情侶間那種若即若離,未能相見的忐忑不安,懼神曲全道出來。
式蓮感動得哭了出來,好像看完一個感人的愛情故事,欠缺的是一個完整的結局。
「十二英雄裡,身為人類種族的傳人除伏羲外,還有一個……」式蓮想起瑪卡多林的話:「就是女媧。伏羲就是為了女媧而創作五部神曲。」
「修術士也是人類呢!」
「可是,只有幻靈的能力,才是源自女媧。」瑪卡多林貼近式蓮耳邊道。「只是沒有人知道女媧的傳承制度,所以我還未能肯定。」
琴聲嗄然而止。式蓮走到舞台前,朗克將開雙手擁她入懷。
「原來神曲是伏羲神寫給女媧的情歌。」朗克頓了一頓,「你願意當我的女媧嗎?」
式蓮呆呆的看著朗克,不懂作出反應。
「不高興嗎?」朗克見式蓮表情複雜。
「朗克,記得你跟我提及過嗎?你說斐鳴是不簡單的人。」
朗克點頭示意。
「此人不除,後患無窮。」式蓮考慮了很久才吐出這句話。
「朗小姐!」
「朗小姐!」
朗迪兒在利利達城遊逛,由於近來修術坊發展一日千里,聲名大噪,朗迪兒走到街上,份外注目。
上次在迪高會場受傷後,朗迪兒便一直在修術坊休養。肩膀的傷口已經結疤,可是仍不時隱隱作痛。
修術坊的氣勢如日中天,身為修術坊主的妹妹,自然也叨了點光。可是朗迪兒很清楚這並不是她的功勞,令一向自尊心極強的朗迪兒覺得不是味兒。
自從式蓮協助哥哥得到神曲後,朗迪兒與哥哥之間的關係也改變了。她總覺得哥哥高不可攀,不再像以往那麼親密。有時朗迪兒甚至會想:自己跟式蓮的距離也越來越遠。
肩膀上的疤痕,更成為其完美易容術的重大破綻。
自己還有進步空間嗎?
「當然有,」瑪卡多林的聲音從後傳來,彷彿回答朗迪兒心裡的問題。「只要朗小姐願意付出代價便行。」
隨著河水,斐鳴一直漂流到河的下游。一陣斷斷續續的樂章片段,夾雜著孩子的笑聲傳進她耳裡。斐鳴睜開雙眼,剌眼的陽光率先映入眼內。
斐鳴循著樂聲傳來的方向,沿著河道走,最後來到一幢座落河邊的建築物前。建築物以紅磚建成,規模宏大,佔地甚廣,散發著一股令人心境平和的氣息。斐鳴忍不住走進建築物內。
斐鳴來到一個中庭。其中一面牆壁上,掛著為數眾多的人物畫像。斐鳴這才知道這裡原來是一所音樂學院,那些人像全是學院內的學科負責人。學院對音樂的分類仔細嚴謹得令人吃驚,幾乎任何與音樂相關的東西,都獨立分成一個專門學科。中庭旁邊,擺放著這幢建築物的立體模型。按照學園規模看來,應該是一所寄宿學校。學生上課和生活都在這裡,不受外界影響。
斐鳴向著中庭旁邊的走廊進發,經過一間又一間的課室。
「不同的肌肉活動、使用關節的力度,都能影響聲音的效果。因此我們在學習音樂前,都必須了解人體脈絡的關係。」課室傳出老師授課的聲音。
走廊的盡頭,斐鳴來到一間無人的課室。窗外四周只得一片一望無際的翠綠草原。課室內剛好有一張柏雷西亞全境的詳細地圖,斐鳴突然好奇起來。她現在正身處何處?距離玄飛湖有多遠?
她在地圖上找了好一陣子,才找到位處柏雷西亞中央的灰岩山位置。沿著河流一直往東流,找到學園所在。學園南方是利利達城,向西北走便會到達咒禁嶺;距離大陸東岸的修術坊,也只是半天路程。
「是誰人創立如此完善的音樂訓練場所?」
下課鐘聲響了,斐鳴趕緊躲在課室一角,避免被發現。
「我到地理室取回東西,待會在房間見吧!」走廊內傳來一名女學生的聲音。
「好吧!待會見,楚蕾。」遠去的步音在走廊內迴響著。
課室門打開,楚蕾在剛坐過的位置拿回自己的物品。正準備離開課室時,竟聽到水滴落地的聲音,回頭一看,發現斐鳴正躲在書櫃後。
「你是誰?」
楚蕾把熱呼呼的茶遞給斐鳴,並為她準備了乾爽的替換衣服。
斐鳴感激地接過茶杯。楚蕾不但沒有向校方告發她擅闖校園,還把斐鳴接待到自己的房間裡。學園內每位學生都有私人的房間,內設獨立練習室,房間寬敞,光線充足,為學習提供最好的條件。
楚蕾看起來約十四歲,苗條身裁。一頭粉紅色的長髮,笑容如陽光般燦爛。
「這裡很少外來的朋友,你是第一個。這裡的人全是音樂呆子,整天都以樂器為伴。相比起言語,他們更擅於用音樂表達情感。」
「這裡是甚麼地方?」
楚蕾睜大眼珠望著斐鳴,一副難以相信的模樣。然後猛然跳起來,沾沾自喜道:「這裡?可說是進入修術坊樂團的踏腳石。每人都為這個理想拼命?」
談到這裡,斐鳴才驚覺這是修術士設立的音樂組織。可是,這所學園看來非常平靜和諧,跟平常接觸的修術士大為不同。
「修術坊主特地創辦這所學校,為我們這些戰後沒有能力學習音樂的人進行培訓。我們每人都很尊敬他。」楚蕾臉部突然靠近斐鳴:「你知道嘛,修術坊主可是愛倫音樂比賽的冠軍,還很帥呢!」
斐鳴完全摸不著頭腦。在她心目中,修術士都是可憎可恨的模樣。今天忽然聽到很多感激修術坊的話,令她渾身不自然,好像逃到別的空間國度一樣。修術坊也會做好事嗎?
上課鐘聲響了。
「我想我該離開。」斐鳴站起身,想從窗口躍出。
「呀!那邊可是窗口。」楚蕾大聲叫道。
「楚蕾!上課了,一起走吧!」房門打開,楚蕾的同學探頭進來。
「呀!紗羅,我們剛好準備離開。」
紗羅一頭深褐色的頭髮,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。她看了看斐鳴,好奇道:「她是誰?」
「她是新來的學生,叫作……」楚蕾忘記問斐鳴姓名。
「姬瑞。」
「快走吧,要遲到了。」紗羅沒有多大理會這突如奇來的陌生人。「我在外面等你們。」
他們接著要上的是舞蹈課。學生在走廊來來回回,發出陣陣笑聲。斐鳴發現,修術坊在柏雷西亞所受的尊敬不是謊言。他們支持迪森考試制度,以考試制度達到社會公平。修術坊更斥資建立為數不少類似的學園,培訓不同領域的人才。
可是斐鳴清楚地知道,在受人擁戴的背後,修術坊暗地裡確實在從事販賣人口、殺人放火的勾檔。
「姬瑞,你在這裡修習甚麼?」紗羅突然問斐鳴。
斐鳴墮入修術士正邪兩面的迷思,未有即時回答紗羅。
「姬瑞來這裡修習舞蹈!」楚蕾見斐鳴沒有反應,慌忙替她解圍。
斐鳴驚醒過來,連忙以笑回應。心暗道:為何修術坊只設立音樂學院?我對音樂一竅不通。如果他們設立醫學院,我或許能裝成教師呢!
此時已到課室門口,斐鳴只好硬著頭皮進去。
從未在學園上學的斐鳴,課室及同學對她來說很有新鮮感。斐鳴看見舞蹈室內已有很多學生在熱身,他們每人的身體都像朗迪兒般柔軟。各人都擺出一副高難度姿勢,令斐鳴汗顏。
舞蹈老師進入課室,她身穿一件斜肩貼身舞衣,突顯她柔軟的身體。她擁有一把烏黑的秀髮,束著長馬尾。
「我們的舞蹈老師很年輕,是修術坊主的親妹,朗迪兒!這次你走運了。」楚蕾興奮的道。
修術坊最出色的易容師,朗迪兒。
斐鳴一聽到朗迪兒的名字,馬上憶起朗兒的可愛模樣,與及高迪會場所發生的一切。早已埋藏起來的回憶,一下子全像喪屍般從墓穴裡爬出來,侵襲斐鳴。
這便是朗迪兒的真面目嗎?
「她左肩的傷?痊癒了?」斐鳴這時想著的,卻是對方的傷患。
斐鳴反而沒去想如何逃脫,因為她知道逃不了。
朗迪兒一進場,學生們便自動自覺的排列好。
朗迪兒檢視學生一會,視線並沒有在斐鳴的臉上停留,然後朗聲道:「為何學音樂時,同樣要學習舞蹈?」
沒有學生回答。
「因為舞蹈講求身體與音樂緊密配合,加上良好的聽覺,才能好好將動作配合音樂。若複雜的手腳動作也駕御的話,彈奏樂器時,較小的動作便能活動自如了。」
音樂奏起,朗迪兒便向同學示範一套舞蹈,著他們留意動作與動作之間的交替轉換,一氣呵成。
斐鳴覺得朗迪兒的舞蹈比起凌舞於冰聆鎮的演出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朗迪兒示範完畢,便遞起手,指直斐鳴出來示範。
楚蕾及斐鳴同時一愕。
楚蕾自然深知斐鳴不大懂得音樂;斐鳴知道對方已認出自己,更糟糕的是想不到脫身之法。
斐鳴在學生中站出,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。看來朗迪兒無意在學生面前發難,卻又不知對方內裡有甚麼陰謀。
音樂奏起,斐鳴不得不作出點動作吧!
下課鐘聲響起,同學們匆匆趕回房間去,開始他們永無止境的練習。
「姬瑞!」楚蕾搭著斐鳴肩膀,興奮地道:「原來你懂得跳舞,還那麼厲害,害我白擔心一場!」
楚蕾總是朝氣勃勃。
「只是幸運吧!你都說我今天走運!」斐鳴心想是交上惡運才對呢!剛才站出去時,腦海其實一片空白。所謂厲害的舞姿,只是聽音樂奏起,手腳自然動起來而已。
下課前,朗迪兒還面帶笑容的拍了拍自己肩膀,著自己加油!回想起來,還真讓人心寒。
月光透入玄飛湖的小屋內,原本沙夜躺著的床卻空無一人。
同樣的月光,照耀著斐鳴身處的柏雷西亞音樂學園。
斐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,待楚蕾等人熟睡後,便悄悄離開學園。明亮的月色明亮照在斐鳴的傷口上,令她灼熱難耐。臨離開學園前一刻,她還是忍不住回頭。
「謝謝你給予我一天的學園生活呢!楚蕾。」
斐鳴仍舊沿著河流向東走,途中更不時以河水清洗傷口,以減輕痛楚。可是這樣消耗斐鳴大量體力,路途走了一半,便不得不停下來休息。
憑著靈敏的觸覺,斐鳴感覺到寂靜的樹林後方正有一班人前來。而且對方步伐一致,似乎是訓練有素的兵團。
「看來朗迪兒已派人來追殺我。我得趕快找到龍盤草,把傷勢治好。」
要找一個偏避隱蔽、避免月光照射,而且還要有龍盤草生長的地方養傷,在當下而言其非易事。
追兵越來越近。斐鳴見前路出現分岔,於是刻意在其中一條路留下腳印,然後從大樹上折返剛才的位置,屏息靜氣。不消一會,四五名兵團成員趕至,憑著腳印追了上去搜索。
他們頭戴面具,身穿闊長袍,手持樂器,不斷四周視察。很快,他們便跟循斐鳴故意留下的腳印前進。他們走過後,斐鳴才鬆一口氣。
一塊葉子從斐鳴靠著的樹幹掉下。
兵團立即回首抬頭張望,發現斐鳴的所在位置。二話不說發動「樂」攻擊。
斐鳴萬想不到,一片葉子掉下的聲音也瞞不過他們,立即循樹木游走。破風聲不斷從後趕至。斐鳴剛觸踫的樹木,轉瞬間被轟得稀爛。
「樂器的威力竟至如此?」斐鳴更留意到,兵團的耳朵都戴著一個與赤曦耳朵相似的儀器。「那些是甚麼來的?」
破風聲至,手聆響起,減弱了對手的攻擊速度。斐鳴知道已沒有時間細想,只有迅速的躲避攻擊,腦內則一直盤算著反擊方法。
「如果沙夜在此,他會怎樣做?」斐鳴在逃走之際,不知怎的腦海呈現沙夜的映象。「他一定會取笑他們服裝古怪吧?」
斐鳴多次嘗試隱藏自己,或發放暗器偷襲,可惜都不成功。對方的聽覺似乎比尋常的修術士厲害,破風聲一響他們已開始作迴避。斐鳴的攻擊反而為自己身上增添不少傷痕。關鍵是否在耳套那裡?
「聲音……聲音……」
對方開始收窄包圍網,對一個位置稍有懷疑便立即施以猛烈攻擊。因此斐鳴不感輕舉妄動。包圍網越縮越小,斐鳴已無處可逃,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。
「啪喇啪喇!」從遠處傳來樹枝互相敲打的聲音,分散了兵團的注意。就在這天賜良機,斐鳴緊閉呼吸,燃點起隨身帶著的燃氧草。
燃氧草發出剌眼的火光,把附近範圍內的空氣一瞬間擠壓開去,形成一片真空狀態。在這片真空內的聲音便無法傳播開去。
時間有限,附近的空氣很快便會補充回來。
斐鳴屏著氣,閃身走過一個正喘著氣的追兵。忙亂中,一隻手拉著斐鳴,訊速離開。
來到華明瀑布頂處,他們才停下來。憑著瀑布巨大的聲響,足可掩飾他們的位置。
「沙夜!果然是你!」斐鳴喜出望外。
「你只會製造麻煩。」沙夜苦笑。
「你怎會知道我在這裡?奧飛他們沒事吧?」沙夜在,斐鳴感到很安全。
「他們已回到玄飛湖。我不見你回來,便來找你。我們回去吧?」
「嗯。」斐鳴心頭一陣感激,不假思索的問:「你的暴飛車在那裡?」
「就在那邊山頭。」沙夜往不遠的亂石群指了一指,「嗯,斐鳴你的手聆好像有點異樣,除下來讓我看看。」
「還是多得手聆我才能脫險,謝謝你。」斐鳴聽罷便除下手聆,遞給沙夜。才接觸到沙夜的手,斐鳴突然把手縮回。
「你不是沙夜。」
「斐鳴,你在說甚麼?」沙夜莫明奇妙的問,步向斐鳴。斐鳴卻不斷後退,已貼近瀑布邊。
「沙夜患有重病,你的脈膊不免太健康了吧!朗迪兒。」
「得到瑪卡多林的改造,我連對手的小動作及語氣都能模仿,甚至能擁有部份記憶,可是偏偏瞞不過你這咒禁師。」朗迪兒見詭計失敗,變回真正面目。「是你自投羅網,斐鳴。只要殺了你,我便能向哥哥邀功。可別怪我。」
說罷朗迪兒伸手去搶斐鳴手上的手聆,斐鳴當然不讓她輕易得逞。兩人在瀑布上爭持,好幾次險些失去平衡,險象環生。
你爭我奪之下,手聆竟被拋出瀑布外。朗迪兒大半身凌空才能接住手聆。可是如果以這個姿勢退回崖邊,手聆準會被好整以暇的斐鳴奪回。想到這裡,朗迪兒轉頭向斐鳴露出一個陰深的微笑,鬆開手,讓手聆徐徐跌到瀑布中。
反正瑪卡多林委派的任務,只是要想辦法令斐鳴除下手聆而已。
斐鳴大吃一驚,立即縱身躍到瀑布中。
朗迪兒沒想到她會為了手聆不惜犯險,想伸手抓著斐鳴,卻為時已晚。
斐鳴沒入瀑布底部,不見蹤影。
良久,瀑布潭底滲出一抹腥紅。
「你要的我都給你了,為何樂團竟被他們破解?」修術坊主勃然大怒。「瑪卡多林,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。」
這裡正是修術坊的主殿,瑪卡多林不卑不亢道:「想不到,他們竟然找來卑斯爾戰役中同樣擔當工匠的洛歌。他對樂團陣法也有點研究,遭破解也是無可奈何。不過,坊主別擔心。靈耳,已研究完成,早前的實驗還相當成功。」
「靈耳?」
瑪卡多林遂派人將數對「靈耳」交給坊主過目。
坊主慢慢審視靈耳。「靈耳」泛著閃閃光芒,套在耳上外形與赤曦族的尖耳朵無異。配合不同人執行不同任務內容,還能讓用家挑選相合的顏色。
坊主戴上靈耳,立即大為驚歎,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發明。雖然耳套覆蓋雙耳,但聽覺還比以前靈敏。而且,聽到的聲音能在腦海內立即呈現出影像,獲悉聲音來源方向。
「如果每位樂團成員都能有一雙『靈耳』那麼,於戰事時就更加無往不利。洛歌再神通廣大,亦沒可能對抗坊主的靈樂團。」
「好!別再令我失望。」
「那麼,斐鳴的事……」
「不用我多說吧!」坊主顯得有點不耐煩。
「知道。」
不知過了多少日出日落,斐鳴再次張開雙眼。她醒來,第一時間便檢查手聆是否仍在手上。幸好,手聆仍完好無缺。
這裡是瀑布後的一個水簾洞。洞外瀑布仍衝擊著潭底的岩盤,轟轟作響。地上、附近的石壁、以至空氣中,彌漫著一片潮濕。若非右手一痛,斐鳴早已分不清沾在身上的是血還是水。
原來踤下來時,右手手臂被岩石割開了一道深至見骨的傷口。要不是安躺的地方長滿了水龍盤草,她該一早因失血過多死去。水龍盤草是龍盤草的近親植物,生長於水裡,同樣帶有療傷功效。
身體泡在水裡多天,身上的舊傷早已不再發熱。只是皮膚有點發脹,傷口也未有適時作處理,相信要好一段時間,右手才能活動自如。
斐鳴隱約感到洞內還有別的東西,便摸黑往洞內探。
「鈴!」手聆發出淡淡光芒,為斐鳴照明前路。
原來通過洞口附近的通道,內裡是一遍乾爽清淨的廣闊空間。天花直通瀑布頂部,滲有點點星光。斐鳴多天沒有進食,身體軟弱無力,草草摘了一點植物充飢後,便在一片平整的岩面上席地而睡。
「快點!你得覺醒過來,迎接你的使命!」
「甚麼?」斐鳴聽到在漆黑中有人呼喚她。
「你身負重要使命,醒來吧。」
手聆耀眼的光芒令斐鳴甦醒。在漆黑的山洞內,手聆的光顯得比平時更光更亮。
當斐鳴把手聆靠近洞壁時,洞壁便會發出閃光回應。
好像是一些符號的光紋。
斐鳴將手聆貼近洞壁視探,竟然發現洞壁內刻滿文字。由於手聆一掠過,文字便會失去光芒,斐鳴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文字的起端。
「咒、禁、之、典。咒禁之典?」斐鳴驚叫道,迴音在洞內徘徊良久不去。「難道這就是失傳的咒禁之典?」
在文字的底部有一個石刻,像一個手搖鼓,上面有五顆石珠。斐鳴伸手觸踫石刻,石刻在一瞬間發出耀眼光芒,蓋在搖鼓上的石塊紛紛落下,露出紫銀色的銅環及五顆晶瑩剔透的寶石。
斐鳴嘗試把銅環從石壁上取下來。銅環與手聆互相呼應,閃閃發光。一會兒,整個石洞的文字全亮起來。
原來不只文字,石壁上還有大大小小不同形狀的咒紋圖案。
「這些……」斐鳴用手輕輕撫摸發光的文字。「就是爸爸媽媽一直尋找的咒禁術。」斐鳴一想起可以替爸爸媽媽一圓心願,不自覺的流下淚來。
「爸爸,原來你是對的。我還以為沒可能找到失傳的咒禁術。」
咒禁術內裡包含了大自然的法則。如果明白大自然生生不息的運行定理,把它應用在治療方面,便能產生神奇的功效。咒禁術從遠古一直流傳下來,可是不知甚麼原因,布希族後來把咒禁術視為禁忌。使用者還要受火燒之刑。
「那麼,當中定有辦法治好沙夜的病吧!」斐鳴於是仔細閱讀洞壁上的文字,開始不分晝夜研習真正之咒禁術。
「咒禁術講求人的靈魂與大自然的氣相接通。咒即符咒,以符咒借用自然的力量。禁即禁止,禁止人類某些破壞自然的行為。」看到這裡,斐鳴終於明白人類把咒禁術視為鬼神之說的因由;全因他們不明白與大自然靈氣相處之道。「善用大自然各種元素,將人類重新納入自然的一部份,從此便能循環不息生存下去。」
連日來,斐鳴反覆練習洞壁上的咒紋,但總是覺得力不從心,得不到預期效果。
「如果爸爸在這裡的話,他準會歡天喜地跟我一起研究呢!」想到這裡,斐鳴忽然看見空氣中懸浮著一些不同顏色的光點。
紅、金、紫、藍、綠,五種不同顏色的光點懸浮在空中,顏色與手環上的五顆寶石顏色相同。
斐鳴於是嘗試像拿著搖鼓般緊握銅環。閉上雙眼,摒除雜念,將精神完全融入山洞內。
銅環上的紅寶石開始發亮。
一切都變得澄明。
懸浮在空中的光點,與銅環互相連繫。只需按照銅環寶石發光的次序,順序移到光點上,便能以光線畫出一個咒紋出來。
這是一個立體咒紋,與斐鳴以往畫在地面上的咒紋不同。如果單看洞壁指示,根本很難明白這是一個立體圖像。
斐鳴初繪畫這類咒紋時,顯得有點笨手笨腳,動作生硬。可是經過反覆練習,動作及姿態都變得一起呵成,構成一套動作優美的舞蹈。
一套舞蹈,便是一個咒紋。
斐鳴天資聰敏,學會了所有攻擊及防護的咒紋。
可是,她從沒想過咒禁術內最艱深的部分,竟然是最基本的醫術。
咒禁術的醫術挪用自然力量,而不損自然。不像攻擊及防護等技術,一旦過量使用,必對自然界造成影響。因此,咒禁術的醫術乃屬最高等的一項。
過了幾天,斐鳴首次踏出華明瀑布的山洞外。
雖然她看見相同的太陽、草木、河流、動物……可是感覺比在影子空間出來時還要強烈。她幾乎一眼便看出每棵植物的名稱、功用、河流流水的溫度、動物生活習性及生命周期。
彷彿到了別的世界。
本來自己熟悉的景物,現在因了解而忽然變得陌生。
她努力抑壓自己的情緒,站在瀑布下令自己冷靜下來,集中精神。
她背向華明瀑布,欲測試咒禁術的修練成果。
她輕輕提著手環,默念咒語,畫出兩個咒紋,向河流發出一股猛烈的氣流。河流瞬即被激起數尺高的浪花,內裡的生物卻絲毫無損。
就在浪花回落一剎,斐鳴看見可魯可魯的蹤影。
只是一瞬間,可魯族的封印彷彿被剛才的衝擊破開缺口,可是只維持了很短時間。可是斐鳴想再次將封印破開,卻徒勞無功。
「為何?」斐鳴喘了喘氣「如何才能打開封印?」
可魯族的黑影空間與現實世界相連接……而可以控制影空間的人……
斐鳴腦海呈現一個人的影像。
「影嵐!」
一個久違的名字。自賢真被影子化後,再沒有此人的音訊。
想到這裡,手環上五顆寶石同時發出光芒。
奧飛現身處高迪會場,即阿姆臨終的地方視察。
高迪會場現在只是一個被封鎖的廢墟。因為外間的人類都不曉得神曲事件,只道是邪靈入侵會場,無人膽敢接近會場。
奧飛從破爛的門口進入會場,內裡一片混亂。觀眾席東歪西倒,到處都是彈孔,舞台的帷幕散亂在台上,還有一座破落的迪黑琴。
奧飛仔細檢視會場每處,開始重組當時事件發生經過,猶如親身在場。
「如果阿姆知道斐鳴的真正身份,應該會留下一些線索。」奧飛發現舞台上有一個記號。「沒有時間了。既然阿古不說,只好自己證實一下。」
舞台上的記號沒有特定規律,一般人不易解讀。奧飛與阿姆只相見一次,一時間也摸不透解讀方法。
「現在幻靈以自己的某種技能而自滿,忘記幻靈能力根源何來?」阿姆把玩自己手上的權杖。權杖在他兩手間遊走,像脫離了地心吸力般。「難得遇到你這位年輕人,跟我一樣在尋找一位數百年來從沒露面的人。哈!」阿姆瞇起雙眼說。「你還彈得一手好迪黑琴呢!」
阿姆與奧飛在尋覓「某人」途中遇上,一見如故。
「你怎知道?」當時奧飛還未興建玄飛湖,一臉稚氣。
「我一眼便能看出你是誰。這是『某人』給我的能力,目的是要讓我找到她,然後盡力保護她。」阿姆露出那種將士視死如歸的氣概。
奧飛不自覺靠在迪黑琴旁,手跟碰到琴鍵,發出沙啞的聲響。可是舞台上的記號卻有閃過異常光彩。
「甚麼?難道……」
奧飛坐到琴鍵前輕輕彈奏起來。雖然迪黑琴已毀壞,可是奧飛的琴音還是細緻動人。他回想著與阿姆短短一日的相識時間,為阿姆彈奏一首安魂曲。
隨著琴聲奏起,記號靈動閃亮起來。光芒直射天花,發出由光線造成的文字。
配戴上靈耳的靈樂團已在修術坊主殿排好整齊,等待修術坊主發施號令。
坊主站到露台前,審視他苦心經營的樂團。
「你們因為戰亂來到這裡。以往在這個不公平的世代,只有赤羲、獵刑等種族擁有特權。」坊主以領袖身份發表演說。「雖然現在人類地位提高,可是不公平的情況有增無減。富有人家可以割地自居;我們這些無權無利的蟻民,只能每天掙扎求存。」
坊主的聲量慢慢提高。「不過,這個時代將要結束。因為修術坊快將統治柏雷西亞,不!整個國度。迪森考試將成為選拔的唯一途徑,令柏雷西亞步入史上最公平的年代。你們只要努力,便能當上政府甚至社會上任何重要職位!」
靈樂團聽罷一同拉奏樂器,表示支持。
「現在,只差一步,這個夢想便能達成。只要找到樂神曲,成為伏羲傳人,修術坊的世代便指日可待!大家將一同參予及見證這個時刻,善用我給你們的『樂』,在歷史上留下你們的痕跡!」
演說結束,靈樂團再次發出響亮的樂聲。
樂團中,以楚蕾彈奏的樂聲最為響亮。
朗克派靈樂團進行全國搜查,務求找出最後一本神曲—樂神曲與伏羲琴的所在。在統領柏雷西亞之外,其實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。
「不知為何每次彈奏神曲後,總覺得疲累無比,全身乏力。」朗克對著式蓮說。「難道一定要使用伏羲琴彈奏神曲,才能發揮效果?否則只會勞形傷神?」
「可是伏羲一直也沒有用伏羲琴。」式蓮安慰道。
「或許,女媧再世才行吧!」朗克望著遠方,思想飄到遠處。
驀然,腦海有所感應,好像某人在呼喚自己般。
身在高迪會場的奧飛亦有同樣的反應,腦海中浮現了斐鳴的樣子。
她手持鑲有五顆寶石的銅環,翩翩起舞。隨著銅環移動,呈現一個由光線組成的立體咒紋。
影像倏地消失,奧飛不其然的四處張望,不見有任何人影。
可是舞台上卻顯現出阿姆留下來的訊號。
「斐鳴就是某人—女媧!」
隨著銅環的光芒慢慢消失,斐鳴慢慢張開眼來,眼前景物沒有絲毫變化。
「是你召喚我來這兒嗎?」身後突然傳來一把男聲,斐鳴被嚇得轉過身來。
「影嵐?」他一雙變色的眼珠,教人難忘。
「傳說中,只有女媧傳人才擁有召喚幻靈的能力。數百年來,從沒有幻靈證實過女媧的存在。真想不到我此生竟有幸跟女媧相遇。」影嵐彬彬有禮的向斐鳴敬禮。
「我是女媧?沒可能。我連女媧是甚麼人也不曉得,怎會是傳人?」
「你有否覺得你學習每項技能時,一學便會?還有對自然界擁有靈敏的觸覺?」影嵐嘴角泛起微笑。「最重要是,你能把我召喚到這裡。」
斐鳴腦內一片混亂,甚麼女媧?以前從沒聽聞。
「在我出現之前,你必定想起我吧?」
斐鳴想起影嵐或許能解救可魯族,腦海便呈現影嵐的影像。然後銅環就發光,待光芒消失後,影嵐已站在眼前。
「女媧是幻靈力量的根源。她將擁有多於一種異能,而且她的學習能力也是人類之最。」影嵐原來對女媧歷史頗有研究。「怎樣?沒事的話我先走了。」
「可魯族被懼神曲封印在黑影空間內,」雖然眼前的人將賢真影子化,又曾將自己困在影子空間裡,是危險人物。可是為了救可魯可魯,只好放手一搏。「你有甚麼辦法嗎?」
影嵐笑了一笑,望著斐鳴,沒有回答。
「怎麼樣?」斐鳴焦急起來。
影嵐走近斐鳴,靠近她的臉龐道:「如果我幫你的話,伏羲會否吃醋?你們相隔了數百年才在相同的世代相遇。」影嵐的表情瞬即變得嚴肅起來。「黑影空間也屬我控制的範圍,可是需要冒險。解除封印的過程,一旦開始便不能中斷,否則空間將會—永遠封閉。」
斐鳴考慮該否相信影嵐的說話,遲疑了一會,隨即堅決點頭答應。
影嵐合上雙手,打出手印,閉上雙眼口中唸唸有詞,一會兒從他腳下有一個黑影不斷向四面伸展,像要吞食整個區域。
整個範圍被黑影包圍,斐鳴看到其中一處地方顏色明顯不同。
「那裡就是封印口。」影嵐向斐鳴解釋道。
斐鳴雖然被黑影包圍,但上次在影子空間的混亂感覺已不復見。
「接下來是重要時刻,請你阻止任何騷擾,否則可魯族將被永遠封印。」影嵐鄭重的道,然後再次打出手印,發出光線與封印口互相抗衡。
「轟隆轟隆。」步伐一致的腳步聲傳至。
「修術士的樂團?」斐鳴想起上次在樹林受襲的情景。他們聽覺比常人靈敏,很容易被他們發現。
話音未落,一陣樂聲已至。影子空間令空氣流動有所轉變,令他們察覺有人在別的空間內。
與此同時,朗克正身處修術坊,遙距操控靈樂團的戰略行動。透過「天籟」,朗克可同時間在一件「樂」上彈奏不同的神曲,大大增加戰略靈活性。
樂聲令影嵐未能集中精神,全身在冒汗。
斐鳴深明這個關鍵時刻不能受任何干擾,便離開影子空間,迎戰樂團。
靈樂團每組四人,每位樂團成員均戴上靈耳、蒙著臉,只露出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,眼神空洞沒有靈魂。他們就只是拿著樂器不斷彈奏著,但奏出的旋律卻深深震撼受眾的心靈。
這是神曲與天籟相配合的效果。
斐鳴急忙以銅環畫出剛練成的咒紋,向樂團發出凌厲攻擊,阻止他們繼續彈奏。
靈樂團的反應比斐鳴想像中快,竟避過大部份攻擊。樂團內進攻或防守的角色隨著戰爭而轉移,並非由特定一人負責,令斐鳴更難洞察對手的下一步行動。
哀神曲的曲聲乘著這個空擋入侵影嵐的影子空間。
影嵐的腦海裡呈現一名少女的身影,她正細心替影嵐除下纏著眼睛的繃帶。
少女的臉龐是影嵐復見光明的第一映像。轉瞬間,便已換上少女遠去的背影。「為何你要離開?你要到那裡去?」少女沒有回應,漸漸離開影嵐的視線範圍。
影嵐全身冒汗,努力摒除雜念,集中精神。
哀神曲不斷在影嵐耳邊徘徊不去。
的確,少女的離去對影嵐造成很大打擊。
稍後怒神曲的聲音亦成功入侵影子空間。
影嵐腦海裡反覆呈現少女的映像,她令自己回復光明,卻離他而去。
悲憤交集的影嵐噴出一口鮮血,然後暈了過去。
斐鳴慢慢適應他們的對戰模式。她對攻擊咒紋亦開始熟練過來,加上手聆可減輕神曲對斐鳴的影響,令斐鳴很快佔回上風。
就在斐鳴欲對樂團其中一人施以最後一擊時,大風刮起,一名樂團成員的面巾被吹走。一張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。
「楚蕾!」
斐鳴硬將攻勢收回,這種突然回收的力量違反了自然守則,回彈之力將全落在斐鳴身上,使斐鳴一時彈動不得。
樂團的攻擊並沒有因而停止,楚蕾也彷彿認不出斐鳴來。
楚蕾拿著手上的弓,猛然往琴弦一拉,向斐鳴發出致命一擊。
笛姬身處工場下的秘室內,四周一片漆黑。
「完了嗎?」她突然有所感應道:「女媧是幻靈之首,終歸由修術士處決比較恰當。」
笛姬說罷,隱身於黑暗之中,最後剩下雙月光芒在黑暗中。
一名黑衣人向修術坊主匯報調查所得。
修術坊主背著黑衣人負手而立,舉一舉手,黑夜人立即消失。
敲門聲響,主殿門自動開啟,瑪卡多林晉見。
「坊主,『天籟』已完成。」
坊主與瑪卡多林一同到修術坊的主殿演奏廳,坊主只見舞台上有一座被白布覆蓋著的迪黑琴。
瑪卡多林走了過琴身旁,揭起白布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白色的迪黑琴,黑白色的琴鍵,琴身隱隱透出閃亮光芒。
天籟,乃大自然的聲音。
「只有『天籟』,才配得上彈奏神曲完美的聲音。」瑪卡多林見坊主一臉歡喜,不禁為自己的傑作感到驕傲。「我們大量製作的『樂』,一般都能隨身攜帶。坊主眼前的是史上獨一無二的『樂』,是我瑪卡多林的心血結晶。」
坊主急不及待坐在琴鍵前彈奏起來。「天籟」聲音細緻清晰,渾然天成,沒有任何瑕疵。坊主十分滿意「天籟」的音色,琴音跳動,最後的和弦充斥整座主殿,良久徘徊不去。
「『天籟』與其他『樂』不同之處,他是全部樂的中樞,可控制樂的威力、神曲的來源。使樂團的戰略比卑斯爾時更多元化。」
「幹得好!瑪卡多林不愧為卑斯爾戰役中最出色的工匠。」琴音停了下來,坊主語調忽轉:「可是……冰聆鎮一事,除了『寂靜』外還有別的「樂」存在。到底是誰漏了風聲?」
「坊主,經過多番調查後,我們懷疑凌舞其實是玄飛湖派來的線人,探取『樂』的資料及製作方法。」
「可惡!」
「這件小事坊主請交給小人處理吧!」
阿古從朋石群找回「寂靜」,把它帶回冰聆鎮演奏廳處,還為奧飛他們帶來食物和水。
這幾天以來,奧飛寸步不離看守著哥特、凌舞和洛歌爺爺。綠杉藤釋放出治療氣體後,便慢慢枯萎。現在演奏廳裡的綠杉藤快要用盡,為何三人還未甦醒?奧飛開始著急起來。寧靜的演奏廳落針可聞。
奧飛打破沉默問:「阿古,你跟隨神曲多年。為何神曲非要伏羲當傳人不可?何不乾脆殺了他另立傳人?」
阿古露出一臉苦惱,心想為何愚蠢人類的問題總是難以回答?
「遠的別論。你該知道卑斯爾戰役吧?當時我跟隨傳人傲爾,他的確很有才華,作的曲連赤曦族也迷倒。可是傲爾的世界除了音樂外,便只有自己。」
「像伏羲那樣處處為別人著想的音樂奇才已絕種吧。」
「伏羲是世間難得的傻瓜,他從不為自己利益使用神曲。可是自從斐鳴及赫比山莊一事後,他迷失了,還選擇逃避。」阿古將「寂靜」放到凌舞身旁。
「他的逃避釀成神曲爭奪戰,神曲到底被誰人奪去?」
「能舉行月祭的沒有多少人。而且,你有否覺得那些笛聲有點耳熟?」阿古正視奧飛,看他是否也有同感。
奧飛想了一會:「不會吧?」他覺得阿古的猜想有點牽強。
阿古聳聳肩:「希望我這條老魔鬼魚估錯!」
「我倒有些事想請教老前輩。」奧飛扮作虛心道:「可有聽說過『某人』嗎?一位能統領幻靈的領袖?」
問題果然一條比一條難以回答。
阿古沒有正面回答,還故作神秘道:「你知道神曲的真正意義嗎?」
「咳、咳。」哥特率先轉醒過來。
「好了!醒來就好!否則斐鳴的咒禁術便浪得虛名。」阿古語氣蠻不在乎。其實看見哥特醒來,他的確吁了一口氣。
「轟隆!」一聲巨響後,演奏廳的屋頂被轟掉一角。
「唉!真的要向神曲投訴。」阿古一邊閃避掉落的石塊:「如果我被神曲殺掉,可真是諷剌。」
演奏廳不斷被轟炸,石塊如雨落下。奧飛與哥特還未有時間交代任何事,便得分別背著洛歌及凌舞,逃出演奏廳外。
阿古率先衝出快要倒塌的演奏廳,但不消一會,便衝回危險的演奏廳裡。
「甚麼事?」背著凌舞的哥特問。
「外面很多人拿著樂器,還穿著制服。」阿古還唯恐天下不亂:「難道我今次真的死在神曲手上?」
奧飛不理會阿古,與哥特一同出去看過究竟。
奧飛與哥特躲在石柱後,窺視外面情況。
他們看見約有廿多人,每四人一組的樂手,包圍整個演奏廳。他們均穿著像樂團表演服的整齊制服,手上有些拿著維雅達琴,有些拿著長笛。
「是『樂』?」哥特不禁衝口而出:「才一段短時間,他們已大量製造『樂』。」
「朗克那傢伙販賣人口的目的,就是處心積慮組織『樂』團。可真本事!」奧飛恍然大悟,不禁佩服修術坊的組織嚴密。這時阿古回到奧飛身旁。
「可有甚麼良策?」奧飛問阿古。
「他們該還沒有知道洛歌的身份,此次來該是以為凌舞出賣他們。我們可以兵分兩路。」阿古望向哥特:「小伙子!好好保護凌舞。『寂靜』還有少許凌舞留下的氣,用這個衝出重圍。我與奧飛會掩護你。」
「拜託你們照顧爺爺。」
哥特揮動「寂靜」,激烈氣氛立即緩和下來,瀰漫著淡淡的哀愁。樂手們心神開始受到影響,集中力減弱。
「是時候了!」哥特快身迎向樂團,樂團的笛手立即奏起神曲來,發出清脆急速的笛聲。他們四人排成正方形狀,將哥特重重包圍。
哥特只需揮動「寂靜」,樂團的聲音迅速被掩蓋,沒有效用。
「寂靜」欲乘勝追擊攻擊樂團最弱一員,打開缺口逃走。
可惜徒勞無功。
樂團每四人一組,合作無間。經過長期訓練後,樂手之間已建立默契,加上瑪卡多林親自傳授作戰技巧,四人旋即奏出獨一無異的四重奏。
維雅達琴便於防守、長笛的笛聲則清脆得可致敵人於死地,還有另外兩位樂手的曲聲可擾亂對方情緒及視聽,在各方面都完美配合,無孔不入。
奧飛著阿古變作長劍。背著洛歌的他本想以速度取勝,先摧毁樂團樂器一二,然後找回暴飛車,接載哥特離開。
可是修術坊的各組樂團,可排成不同陣式。若一方倒下,由另一組人員補上,令奧飛插翼難飛。現在更要保護身後的洛歌,可謂舉步為艱。
而且奧飛與哥特兵分兩路,力量被分薄之餘也不能互相照應,情況可算壞極。
「右行三步。」洛歌微弱的聲音,在奧飛耳邊響起。「向前十步。」
奧飛不明洛歌意思,但他別無選擇,只好跟著洛歌的指示前進。眼見對方的樂手亦跟著移動,陣式不停轉換,夾雜著零星攻擊。
奧飛揮劍避過樂團的攻擊。「轉左七步,後退三步,右行十步。」洛歌不斷在奧飛耳邊說出指示。雖然洛歌還沒睜開雙眼,但奧飛按照指示行動,發現進路異常流暢,行動較剛才自如。
「跳起!」洛歌突然改變指示模式。奧飛連忙跳起,地上發生爆炸。可能只差半秒,他們已成了亡魂。「無論你看見甚麼,只要一直向前走一百步,便能走出樂團迷宮。」
奧飛聽罷打算發力奔跑時,駭然看見奧娜被樂團其中一人脅持著,手口被綁,正在不斷掙扎。「奧娜?」
「別理會!只需一直走!」洛歌再三強調。
拿著維雅達琴的樂手,正想用手上的弓插入奧娜的咽喉。奧飛大叫「不!」
「還不走?」洛歌語氣開始緊張起來。
奧飛仍佇立不動,還放開緊握的長劍。阿古變回魔鬼魚狀態,看見奧飛望著前方呆若木雞。
「傻瓜,你再不走便不能見回你的妹子!」阿古氣壞的道,然後將他的身體緊貼奧飛的臉,不讓他看見或聽見任何東西。「走吧!」
奧飛眼前一黑,但頭腦卻回復清醒,拔足便逃。阿古不斷在求神拜佛,時而哀求神曲,時而咒罵伏羲帶給他諸多麻煩。
一百步過去,阿古離開奧飛的臉。奧飛睜開雙眼,已失去樂團的蹤影。
阿古飛到奧飛眼前,敲打他的頭殼。「你到底是否喜神曲的暫託人?剛才只是神曲所製造的幻覺,難道你分辨不到嗎?」
奧飛沒有回答,因為剛才的感覺實在太真實。到現在他還未敢完全相信只是幻覺。如果是真實的呢?他問自己。
「別怪奧飛,這是樂團厲害的地方。攻擊、防護、擾亂對手視聽分由四部神曲分擔。加上陣式變幻莫測,奧飛初次接觸,難怪不懂分辨。
「沒用鬼!」阿古怨氣還未消除。
「瑪卡多林竟將原本用來對付赤曦族的樂團陣式,用來對付人類。」洛歌嘆道。
奧飛稍稍回過神來,與洛歌對望。
「哥特!」二人不約而同道。
「快過來幫忙!」遠處傳來哥特的聲音。奧飛與洛歌往聲音來源望去,見哥特平安無事,頓感放下心頭大石。
凌舞早已醒來,一直與哥特同行。哥特手上扶著的,是昏迷不醒的沙夜。
哥特憶述當時情況,由於他剛剛甦醒,還要背著凌舞,體力上實在應付不了樂團一浪接一浪的攻擊。「寂靜」的氣早已耗盡,他們還身處樂團迷宮中。
就在這個緊要關頭,沙夜駕著暴飛車衝進迷宮,把他們救出來,身上卻因此掛上了多道傷痕。
「他需要紫杉藤,我們先回玄飛湖再說。」
玄飛湖的小屋裡擠滿了人。
沙夜的奶奶給孫兒餵服紫杉藤。沙夜的氣息稍為好轉,但仍未甦醒過來。
「他沒有甚麼大礙,不用擔心。」奧飛看出哥特的擔憂,出言安慰。
「如果他不是及時趕到,我也不知會如何?」哥特還一臉憂心。「對了,他是怎闖入樂團迷宮?又如何在迷宮內找出我們的位置?」
奧飛望了望沙夜,眼中閃過複雜的眼神。「凌舞呢?」
哥特望望四周,「我出去找找她吧!」
「我們可以做些甚麼?」奧飛對著沙夜道:「蠢材,你再勉強胡來,真的可能沒命了!」
雖然奧飛語氣平淡,但洛歌看得出奧飛內心卻十分激動。他已怒不可遏,他討厭這種無力感。他只是極力壓抑憤怒的情緒而已。
凌舞看見沙夜為自己而受傷,心裡難過得衝出小屋,走到湖邊散心。
她不想再見到有人死傷,因為她已看得太多了。
「凌舞!我陪你回去休息吧!」哥特溫婉的語氣,將凌舞冰冷的心融化。
凌舞只是低著頭,搖了搖頭。
「你覺得不舒服嗎?還是哪裡受傷了?」哥特捉著凌舞的手,緊張道。
「神曲實在太可怕!竟令沙夜他……」凌舞環抱自己雙手,不斷抖震。「我竟然曾經使用這麼可怕的神曲,令人心寒!」凌舞越想越不安,流下淚來。「現在還未知道斐鳴下落呢!對不起!」
哥特緊緊抓著凌舞的肩膀,命令她正視自己。「斐鳴定會平安歸來!知道嗎?所以你必須堅強!」哥特微笑道。
「為何坊主不下命令追殺斐鳴?」瑪卡多林趁式蓮來找他問及伏羲琴事宜時開口打聽。
「斐鳴?她身上早已沒有神曲!」幸福的式蓮已壓倦永無止境的殺戳。
「是嗎?你不覺得奇怪嗎?」瑪卡多林反問式蓮,「以式蓮你的身手,該可輕易幹掉她,為何每次都失敗?」
式蓮不明白瑪卡多林的用意。
「你可有想過斐鳴的真正身分,嚴重威脅修術坊的安全?」瑪卡多林壓低聲線道。
「幻靈?」
「十二英雄裡,身為人類種族的傳人除伏羲外,還有一個……」
式蓮聽過瑪卡多林的警告後,覺得事態嚴重,立即到主殿欲找坊主朗克商量。經過多重關卡後,式蓮一步入主殿,便聽到坊主彈奏神曲的聲音。
以往式蓮聽到神曲時,總是與斐鳴在戰鬥,神曲一直站在斐鳴那邊,對付自己。現在,神曲再不會傷害自己。
朗克早已從式蓮處得到四部神曲,但遲遲未成為其暫託人,因為他想待「天籟」誕生後,才正式成為暫託人。
只差一部神曲,便能成為伏羲傳人。
成為一部神曲的暫託人比較簡單,只要將代表該情緒的神曲彈奏一次便行。可是同時領受四部神曲,則有一定難度。因為彈奏者必須能夠將每個情緒好好控制,不可打亂,否則將被神曲反噬。
彈奏喜神曲開始,整個白色的迪黑琴便透出淡淡紅芒。式蓮對音樂沒有深入了解,可是喜神曲彈奏時,愉快動人的旋律已緊緊抓著式蓮的心靈。
當心情低落時,若有人在旁為你彈奏一首喜神曲,必能令你笑逐顏開。先別論神曲本身的力量,單就旋律而言,像天真小孩般毫無機心,逗你歡笑。就像當你生氣時,他會在你身旁裝一個鬼臉。
式蓮一想到朗克裝鬼臉的模樣,噗一聲笑了出來。
朗克沒有休息,樂曲突然由喜悅變得沉靜,有如暴風雨前夕。
琴身的光芒亦由紅色轉成金色。
怒神曲登場。
朗克既能表達樂曲的憤怒,同時樂聲不會過於嘈吵。式蓮從沒如此認真欣賞神曲,只聽曲聲,腦海自然泛起幕幕映象。
怒神曲表達了雙方立場各有衝突時,感情的處理和表達。最初意見不合,繼而冷戰,互不啾啋。各自在心中埋怨對方不肯讓步,過了一段時間,又覺得自己不對,一直尋找機會向對方道歉。
琴身透出的藍芒,令整個演奏廳如在水中。故事繼續,可惜兩人一直沒有踫面機會,想說的話一直留在心中,加上被雙思之苦折騰,哀神曲道出二人之間的無奈。
式蓮駭然發覺,原來將神曲接連彈奏,竟然是一篇樂章、一個故事、一個剖白。
紫色的光芒照射整個演奏廳。式蓮繼續細心聆聽,聽到樂曲中段,激動得站起來。式蓮更覺得自己估計沒錯,情侶間那種若即若離,未能相見的忐忑不安,懼神曲全道出來。
式蓮感動得哭了出來,好像看完一個感人的愛情故事,欠缺的是一個完整的結局。
「十二英雄裡,身為人類種族的傳人除伏羲外,還有一個……」式蓮想起瑪卡多林的話:「就是女媧。伏羲就是為了女媧而創作五部神曲。」
「修術士也是人類呢!」
「可是,只有幻靈的能力,才是源自女媧。」瑪卡多林貼近式蓮耳邊道。「只是沒有人知道女媧的傳承制度,所以我還未能肯定。」
琴聲嗄然而止。式蓮走到舞台前,朗克將開雙手擁她入懷。
「原來神曲是伏羲神寫給女媧的情歌。」朗克頓了一頓,「你願意當我的女媧嗎?」
式蓮呆呆的看著朗克,不懂作出反應。
「不高興嗎?」朗克見式蓮表情複雜。
「朗克,記得你跟我提及過嗎?你說斐鳴是不簡單的人。」
朗克點頭示意。
「此人不除,後患無窮。」式蓮考慮了很久才吐出這句話。
「朗小姐!」
「朗小姐!」
朗迪兒在利利達城遊逛,由於近來修術坊發展一日千里,聲名大噪,朗迪兒走到街上,份外注目。
上次在迪高會場受傷後,朗迪兒便一直在修術坊休養。肩膀的傷口已經結疤,可是仍不時隱隱作痛。
修術坊的氣勢如日中天,身為修術坊主的妹妹,自然也叨了點光。可是朗迪兒很清楚這並不是她的功勞,令一向自尊心極強的朗迪兒覺得不是味兒。
自從式蓮協助哥哥得到神曲後,朗迪兒與哥哥之間的關係也改變了。她總覺得哥哥高不可攀,不再像以往那麼親密。有時朗迪兒甚至會想:自己跟式蓮的距離也越來越遠。
肩膀上的疤痕,更成為其完美易容術的重大破綻。
自己還有進步空間嗎?
「當然有,」瑪卡多林的聲音從後傳來,彷彿回答朗迪兒心裡的問題。「只要朗小姐願意付出代價便行。」
隨著河水,斐鳴一直漂流到河的下游。一陣斷斷續續的樂章片段,夾雜著孩子的笑聲傳進她耳裡。斐鳴睜開雙眼,剌眼的陽光率先映入眼內。
斐鳴循著樂聲傳來的方向,沿著河道走,最後來到一幢座落河邊的建築物前。建築物以紅磚建成,規模宏大,佔地甚廣,散發著一股令人心境平和的氣息。斐鳴忍不住走進建築物內。
斐鳴來到一個中庭。其中一面牆壁上,掛著為數眾多的人物畫像。斐鳴這才知道這裡原來是一所音樂學院,那些人像全是學院內的學科負責人。學院對音樂的分類仔細嚴謹得令人吃驚,幾乎任何與音樂相關的東西,都獨立分成一個專門學科。中庭旁邊,擺放著這幢建築物的立體模型。按照學園規模看來,應該是一所寄宿學校。學生上課和生活都在這裡,不受外界影響。
斐鳴向著中庭旁邊的走廊進發,經過一間又一間的課室。
「不同的肌肉活動、使用關節的力度,都能影響聲音的效果。因此我們在學習音樂前,都必須了解人體脈絡的關係。」課室傳出老師授課的聲音。
走廊的盡頭,斐鳴來到一間無人的課室。窗外四周只得一片一望無際的翠綠草原。課室內剛好有一張柏雷西亞全境的詳細地圖,斐鳴突然好奇起來。她現在正身處何處?距離玄飛湖有多遠?
她在地圖上找了好一陣子,才找到位處柏雷西亞中央的灰岩山位置。沿著河流一直往東流,找到學園所在。學園南方是利利達城,向西北走便會到達咒禁嶺;距離大陸東岸的修術坊,也只是半天路程。
「是誰人創立如此完善的音樂訓練場所?」
下課鐘聲響了,斐鳴趕緊躲在課室一角,避免被發現。
「我到地理室取回東西,待會在房間見吧!」走廊內傳來一名女學生的聲音。
「好吧!待會見,楚蕾。」遠去的步音在走廊內迴響著。
課室門打開,楚蕾在剛坐過的位置拿回自己的物品。正準備離開課室時,竟聽到水滴落地的聲音,回頭一看,發現斐鳴正躲在書櫃後。
「你是誰?」
楚蕾把熱呼呼的茶遞給斐鳴,並為她準備了乾爽的替換衣服。
斐鳴感激地接過茶杯。楚蕾不但沒有向校方告發她擅闖校園,還把斐鳴接待到自己的房間裡。學園內每位學生都有私人的房間,內設獨立練習室,房間寬敞,光線充足,為學習提供最好的條件。
楚蕾看起來約十四歲,苗條身裁。一頭粉紅色的長髮,笑容如陽光般燦爛。
「這裡很少外來的朋友,你是第一個。這裡的人全是音樂呆子,整天都以樂器為伴。相比起言語,他們更擅於用音樂表達情感。」
「這裡是甚麼地方?」
楚蕾睜大眼珠望著斐鳴,一副難以相信的模樣。然後猛然跳起來,沾沾自喜道:「這裡?可說是進入修術坊樂團的踏腳石。每人都為這個理想拼命?」
談到這裡,斐鳴才驚覺這是修術士設立的音樂組織。可是,這所學園看來非常平靜和諧,跟平常接觸的修術士大為不同。
「修術坊主特地創辦這所學校,為我們這些戰後沒有能力學習音樂的人進行培訓。我們每人都很尊敬他。」楚蕾臉部突然靠近斐鳴:「你知道嘛,修術坊主可是愛倫音樂比賽的冠軍,還很帥呢!」
斐鳴完全摸不著頭腦。在她心目中,修術士都是可憎可恨的模樣。今天忽然聽到很多感激修術坊的話,令她渾身不自然,好像逃到別的空間國度一樣。修術坊也會做好事嗎?
上課鐘聲響了。
「我想我該離開。」斐鳴站起身,想從窗口躍出。
「呀!那邊可是窗口。」楚蕾大聲叫道。
「楚蕾!上課了,一起走吧!」房門打開,楚蕾的同學探頭進來。
「呀!紗羅,我們剛好準備離開。」
紗羅一頭深褐色的頭髮,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。她看了看斐鳴,好奇道:「她是誰?」
「她是新來的學生,叫作……」楚蕾忘記問斐鳴姓名。
「姬瑞。」
「快走吧,要遲到了。」紗羅沒有多大理會這突如奇來的陌生人。「我在外面等你們。」
他們接著要上的是舞蹈課。學生在走廊來來回回,發出陣陣笑聲。斐鳴發現,修術坊在柏雷西亞所受的尊敬不是謊言。他們支持迪森考試制度,以考試制度達到社會公平。修術坊更斥資建立為數不少類似的學園,培訓不同領域的人才。
可是斐鳴清楚地知道,在受人擁戴的背後,修術坊暗地裡確實在從事販賣人口、殺人放火的勾檔。
「姬瑞,你在這裡修習甚麼?」紗羅突然問斐鳴。
斐鳴墮入修術士正邪兩面的迷思,未有即時回答紗羅。
「姬瑞來這裡修習舞蹈!」楚蕾見斐鳴沒有反應,慌忙替她解圍。
斐鳴驚醒過來,連忙以笑回應。心暗道:為何修術坊只設立音樂學院?我對音樂一竅不通。如果他們設立醫學院,我或許能裝成教師呢!
此時已到課室門口,斐鳴只好硬著頭皮進去。
從未在學園上學的斐鳴,課室及同學對她來說很有新鮮感。斐鳴看見舞蹈室內已有很多學生在熱身,他們每人的身體都像朗迪兒般柔軟。各人都擺出一副高難度姿勢,令斐鳴汗顏。
舞蹈老師進入課室,她身穿一件斜肩貼身舞衣,突顯她柔軟的身體。她擁有一把烏黑的秀髮,束著長馬尾。
「我們的舞蹈老師很年輕,是修術坊主的親妹,朗迪兒!這次你走運了。」楚蕾興奮的道。
修術坊最出色的易容師,朗迪兒。
斐鳴一聽到朗迪兒的名字,馬上憶起朗兒的可愛模樣,與及高迪會場所發生的一切。早已埋藏起來的回憶,一下子全像喪屍般從墓穴裡爬出來,侵襲斐鳴。
這便是朗迪兒的真面目嗎?
「她左肩的傷?痊癒了?」斐鳴這時想著的,卻是對方的傷患。
斐鳴反而沒去想如何逃脫,因為她知道逃不了。
朗迪兒一進場,學生們便自動自覺的排列好。
朗迪兒檢視學生一會,視線並沒有在斐鳴的臉上停留,然後朗聲道:「為何學音樂時,同樣要學習舞蹈?」
沒有學生回答。
「因為舞蹈講求身體與音樂緊密配合,加上良好的聽覺,才能好好將動作配合音樂。若複雜的手腳動作也駕御的話,彈奏樂器時,較小的動作便能活動自如了。」
音樂奏起,朗迪兒便向同學示範一套舞蹈,著他們留意動作與動作之間的交替轉換,一氣呵成。
斐鳴覺得朗迪兒的舞蹈比起凌舞於冰聆鎮的演出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朗迪兒示範完畢,便遞起手,指直斐鳴出來示範。
楚蕾及斐鳴同時一愕。
楚蕾自然深知斐鳴不大懂得音樂;斐鳴知道對方已認出自己,更糟糕的是想不到脫身之法。
斐鳴在學生中站出,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。看來朗迪兒無意在學生面前發難,卻又不知對方內裡有甚麼陰謀。
音樂奏起,斐鳴不得不作出點動作吧!
下課鐘聲響起,同學們匆匆趕回房間去,開始他們永無止境的練習。
「姬瑞!」楚蕾搭著斐鳴肩膀,興奮地道:「原來你懂得跳舞,還那麼厲害,害我白擔心一場!」
楚蕾總是朝氣勃勃。
「只是幸運吧!你都說我今天走運!」斐鳴心想是交上惡運才對呢!剛才站出去時,腦海其實一片空白。所謂厲害的舞姿,只是聽音樂奏起,手腳自然動起來而已。
下課前,朗迪兒還面帶笑容的拍了拍自己肩膀,著自己加油!回想起來,還真讓人心寒。
月光透入玄飛湖的小屋內,原本沙夜躺著的床卻空無一人。
同樣的月光,照耀著斐鳴身處的柏雷西亞音樂學園。
斐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,待楚蕾等人熟睡後,便悄悄離開學園。明亮的月色明亮照在斐鳴的傷口上,令她灼熱難耐。臨離開學園前一刻,她還是忍不住回頭。
「謝謝你給予我一天的學園生活呢!楚蕾。」
斐鳴仍舊沿著河流向東走,途中更不時以河水清洗傷口,以減輕痛楚。可是這樣消耗斐鳴大量體力,路途走了一半,便不得不停下來休息。
憑著靈敏的觸覺,斐鳴感覺到寂靜的樹林後方正有一班人前來。而且對方步伐一致,似乎是訓練有素的兵團。
「看來朗迪兒已派人來追殺我。我得趕快找到龍盤草,把傷勢治好。」
要找一個偏避隱蔽、避免月光照射,而且還要有龍盤草生長的地方養傷,在當下而言其非易事。
追兵越來越近。斐鳴見前路出現分岔,於是刻意在其中一條路留下腳印,然後從大樹上折返剛才的位置,屏息靜氣。不消一會,四五名兵團成員趕至,憑著腳印追了上去搜索。
他們頭戴面具,身穿闊長袍,手持樂器,不斷四周視察。很快,他們便跟循斐鳴故意留下的腳印前進。他們走過後,斐鳴才鬆一口氣。
一塊葉子從斐鳴靠著的樹幹掉下。
兵團立即回首抬頭張望,發現斐鳴的所在位置。二話不說發動「樂」攻擊。
斐鳴萬想不到,一片葉子掉下的聲音也瞞不過他們,立即循樹木游走。破風聲不斷從後趕至。斐鳴剛觸踫的樹木,轉瞬間被轟得稀爛。
「樂器的威力竟至如此?」斐鳴更留意到,兵團的耳朵都戴著一個與赤曦耳朵相似的儀器。「那些是甚麼來的?」
破風聲至,手聆響起,減弱了對手的攻擊速度。斐鳴知道已沒有時間細想,只有迅速的躲避攻擊,腦內則一直盤算著反擊方法。
「如果沙夜在此,他會怎樣做?」斐鳴在逃走之際,不知怎的腦海呈現沙夜的映象。「他一定會取笑他們服裝古怪吧?」
斐鳴多次嘗試隱藏自己,或發放暗器偷襲,可惜都不成功。對方的聽覺似乎比尋常的修術士厲害,破風聲一響他們已開始作迴避。斐鳴的攻擊反而為自己身上增添不少傷痕。關鍵是否在耳套那裡?
「聲音……聲音……」
對方開始收窄包圍網,對一個位置稍有懷疑便立即施以猛烈攻擊。因此斐鳴不感輕舉妄動。包圍網越縮越小,斐鳴已無處可逃,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。
「啪喇啪喇!」從遠處傳來樹枝互相敲打的聲音,分散了兵團的注意。就在這天賜良機,斐鳴緊閉呼吸,燃點起隨身帶著的燃氧草。
燃氧草發出剌眼的火光,把附近範圍內的空氣一瞬間擠壓開去,形成一片真空狀態。在這片真空內的聲音便無法傳播開去。
時間有限,附近的空氣很快便會補充回來。
斐鳴屏著氣,閃身走過一個正喘著氣的追兵。忙亂中,一隻手拉著斐鳴,訊速離開。
來到華明瀑布頂處,他們才停下來。憑著瀑布巨大的聲響,足可掩飾他們的位置。
「沙夜!果然是你!」斐鳴喜出望外。
「你只會製造麻煩。」沙夜苦笑。
「你怎會知道我在這裡?奧飛他們沒事吧?」沙夜在,斐鳴感到很安全。
「他們已回到玄飛湖。我不見你回來,便來找你。我們回去吧?」
「嗯。」斐鳴心頭一陣感激,不假思索的問:「你的暴飛車在那裡?」
「就在那邊山頭。」沙夜往不遠的亂石群指了一指,「嗯,斐鳴你的手聆好像有點異樣,除下來讓我看看。」
「還是多得手聆我才能脫險,謝謝你。」斐鳴聽罷便除下手聆,遞給沙夜。才接觸到沙夜的手,斐鳴突然把手縮回。
「你不是沙夜。」
「斐鳴,你在說甚麼?」沙夜莫明奇妙的問,步向斐鳴。斐鳴卻不斷後退,已貼近瀑布邊。
「沙夜患有重病,你的脈膊不免太健康了吧!朗迪兒。」
「得到瑪卡多林的改造,我連對手的小動作及語氣都能模仿,甚至能擁有部份記憶,可是偏偏瞞不過你這咒禁師。」朗迪兒見詭計失敗,變回真正面目。「是你自投羅網,斐鳴。只要殺了你,我便能向哥哥邀功。可別怪我。」
說罷朗迪兒伸手去搶斐鳴手上的手聆,斐鳴當然不讓她輕易得逞。兩人在瀑布上爭持,好幾次險些失去平衡,險象環生。
你爭我奪之下,手聆竟被拋出瀑布外。朗迪兒大半身凌空才能接住手聆。可是如果以這個姿勢退回崖邊,手聆準會被好整以暇的斐鳴奪回。想到這裡,朗迪兒轉頭向斐鳴露出一個陰深的微笑,鬆開手,讓手聆徐徐跌到瀑布中。
反正瑪卡多林委派的任務,只是要想辦法令斐鳴除下手聆而已。
斐鳴大吃一驚,立即縱身躍到瀑布中。
朗迪兒沒想到她會為了手聆不惜犯險,想伸手抓著斐鳴,卻為時已晚。
斐鳴沒入瀑布底部,不見蹤影。
良久,瀑布潭底滲出一抹腥紅。
「你要的我都給你了,為何樂團竟被他們破解?」修術坊主勃然大怒。「瑪卡多林,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。」
這裡正是修術坊的主殿,瑪卡多林不卑不亢道:「想不到,他們竟然找來卑斯爾戰役中同樣擔當工匠的洛歌。他對樂團陣法也有點研究,遭破解也是無可奈何。不過,坊主別擔心。靈耳,已研究完成,早前的實驗還相當成功。」
「靈耳?」
瑪卡多林遂派人將數對「靈耳」交給坊主過目。
坊主慢慢審視靈耳。「靈耳」泛著閃閃光芒,套在耳上外形與赤曦族的尖耳朵無異。配合不同人執行不同任務內容,還能讓用家挑選相合的顏色。
坊主戴上靈耳,立即大為驚歎,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發明。雖然耳套覆蓋雙耳,但聽覺還比以前靈敏。而且,聽到的聲音能在腦海內立即呈現出影像,獲悉聲音來源方向。
「如果每位樂團成員都能有一雙『靈耳』那麼,於戰事時就更加無往不利。洛歌再神通廣大,亦沒可能對抗坊主的靈樂團。」
「好!別再令我失望。」
「那麼,斐鳴的事……」
「不用我多說吧!」坊主顯得有點不耐煩。
「知道。」
不知過了多少日出日落,斐鳴再次張開雙眼。她醒來,第一時間便檢查手聆是否仍在手上。幸好,手聆仍完好無缺。
這裡是瀑布後的一個水簾洞。洞外瀑布仍衝擊著潭底的岩盤,轟轟作響。地上、附近的石壁、以至空氣中,彌漫著一片潮濕。若非右手一痛,斐鳴早已分不清沾在身上的是血還是水。
原來踤下來時,右手手臂被岩石割開了一道深至見骨的傷口。要不是安躺的地方長滿了水龍盤草,她該一早因失血過多死去。水龍盤草是龍盤草的近親植物,生長於水裡,同樣帶有療傷功效。
身體泡在水裡多天,身上的舊傷早已不再發熱。只是皮膚有點發脹,傷口也未有適時作處理,相信要好一段時間,右手才能活動自如。
斐鳴隱約感到洞內還有別的東西,便摸黑往洞內探。
「鈴!」手聆發出淡淡光芒,為斐鳴照明前路。
原來通過洞口附近的通道,內裡是一遍乾爽清淨的廣闊空間。天花直通瀑布頂部,滲有點點星光。斐鳴多天沒有進食,身體軟弱無力,草草摘了一點植物充飢後,便在一片平整的岩面上席地而睡。
「快點!你得覺醒過來,迎接你的使命!」
「甚麼?」斐鳴聽到在漆黑中有人呼喚她。
「你身負重要使命,醒來吧。」
手聆耀眼的光芒令斐鳴甦醒。在漆黑的山洞內,手聆的光顯得比平時更光更亮。
當斐鳴把手聆靠近洞壁時,洞壁便會發出閃光回應。
好像是一些符號的光紋。
斐鳴將手聆貼近洞壁視探,竟然發現洞壁內刻滿文字。由於手聆一掠過,文字便會失去光芒,斐鳴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文字的起端。
「咒、禁、之、典。咒禁之典?」斐鳴驚叫道,迴音在洞內徘徊良久不去。「難道這就是失傳的咒禁之典?」
在文字的底部有一個石刻,像一個手搖鼓,上面有五顆石珠。斐鳴伸手觸踫石刻,石刻在一瞬間發出耀眼光芒,蓋在搖鼓上的石塊紛紛落下,露出紫銀色的銅環及五顆晶瑩剔透的寶石。
斐鳴嘗試把銅環從石壁上取下來。銅環與手聆互相呼應,閃閃發光。一會兒,整個石洞的文字全亮起來。
原來不只文字,石壁上還有大大小小不同形狀的咒紋圖案。
「這些……」斐鳴用手輕輕撫摸發光的文字。「就是爸爸媽媽一直尋找的咒禁術。」斐鳴一想起可以替爸爸媽媽一圓心願,不自覺的流下淚來。
「爸爸,原來你是對的。我還以為沒可能找到失傳的咒禁術。」
咒禁術內裡包含了大自然的法則。如果明白大自然生生不息的運行定理,把它應用在治療方面,便能產生神奇的功效。咒禁術從遠古一直流傳下來,可是不知甚麼原因,布希族後來把咒禁術視為禁忌。使用者還要受火燒之刑。
「那麼,當中定有辦法治好沙夜的病吧!」斐鳴於是仔細閱讀洞壁上的文字,開始不分晝夜研習真正之咒禁術。
「咒禁術講求人的靈魂與大自然的氣相接通。咒即符咒,以符咒借用自然的力量。禁即禁止,禁止人類某些破壞自然的行為。」看到這裡,斐鳴終於明白人類把咒禁術視為鬼神之說的因由;全因他們不明白與大自然靈氣相處之道。「善用大自然各種元素,將人類重新納入自然的一部份,從此便能循環不息生存下去。」
連日來,斐鳴反覆練習洞壁上的咒紋,但總是覺得力不從心,得不到預期效果。
「如果爸爸在這裡的話,他準會歡天喜地跟我一起研究呢!」想到這裡,斐鳴忽然看見空氣中懸浮著一些不同顏色的光點。
紅、金、紫、藍、綠,五種不同顏色的光點懸浮在空中,顏色與手環上的五顆寶石顏色相同。
斐鳴於是嘗試像拿著搖鼓般緊握銅環。閉上雙眼,摒除雜念,將精神完全融入山洞內。
銅環上的紅寶石開始發亮。
一切都變得澄明。
懸浮在空中的光點,與銅環互相連繫。只需按照銅環寶石發光的次序,順序移到光點上,便能以光線畫出一個咒紋出來。
這是一個立體咒紋,與斐鳴以往畫在地面上的咒紋不同。如果單看洞壁指示,根本很難明白這是一個立體圖像。
斐鳴初繪畫這類咒紋時,顯得有點笨手笨腳,動作生硬。可是經過反覆練習,動作及姿態都變得一起呵成,構成一套動作優美的舞蹈。
一套舞蹈,便是一個咒紋。
斐鳴天資聰敏,學會了所有攻擊及防護的咒紋。
可是,她從沒想過咒禁術內最艱深的部分,竟然是最基本的醫術。
咒禁術的醫術挪用自然力量,而不損自然。不像攻擊及防護等技術,一旦過量使用,必對自然界造成影響。因此,咒禁術的醫術乃屬最高等的一項。
過了幾天,斐鳴首次踏出華明瀑布的山洞外。
雖然她看見相同的太陽、草木、河流、動物……可是感覺比在影子空間出來時還要強烈。她幾乎一眼便看出每棵植物的名稱、功用、河流流水的溫度、動物生活習性及生命周期。
彷彿到了別的世界。
本來自己熟悉的景物,現在因了解而忽然變得陌生。
她努力抑壓自己的情緒,站在瀑布下令自己冷靜下來,集中精神。
她背向華明瀑布,欲測試咒禁術的修練成果。
她輕輕提著手環,默念咒語,畫出兩個咒紋,向河流發出一股猛烈的氣流。河流瞬即被激起數尺高的浪花,內裡的生物卻絲毫無損。
就在浪花回落一剎,斐鳴看見可魯可魯的蹤影。
只是一瞬間,可魯族的封印彷彿被剛才的衝擊破開缺口,可是只維持了很短時間。可是斐鳴想再次將封印破開,卻徒勞無功。
「為何?」斐鳴喘了喘氣「如何才能打開封印?」
可魯族的黑影空間與現實世界相連接……而可以控制影空間的人……
斐鳴腦海呈現一個人的影像。
「影嵐!」
一個久違的名字。自賢真被影子化後,再沒有此人的音訊。
想到這裡,手環上五顆寶石同時發出光芒。
奧飛現身處高迪會場,即阿姆臨終的地方視察。
高迪會場現在只是一個被封鎖的廢墟。因為外間的人類都不曉得神曲事件,只道是邪靈入侵會場,無人膽敢接近會場。
奧飛從破爛的門口進入會場,內裡一片混亂。觀眾席東歪西倒,到處都是彈孔,舞台的帷幕散亂在台上,還有一座破落的迪黑琴。
奧飛仔細檢視會場每處,開始重組當時事件發生經過,猶如親身在場。
「如果阿姆知道斐鳴的真正身份,應該會留下一些線索。」奧飛發現舞台上有一個記號。「沒有時間了。既然阿古不說,只好自己證實一下。」
舞台上的記號沒有特定規律,一般人不易解讀。奧飛與阿姆只相見一次,一時間也摸不透解讀方法。
「現在幻靈以自己的某種技能而自滿,忘記幻靈能力根源何來?」阿姆把玩自己手上的權杖。權杖在他兩手間遊走,像脫離了地心吸力般。「難得遇到你這位年輕人,跟我一樣在尋找一位數百年來從沒露面的人。哈!」阿姆瞇起雙眼說。「你還彈得一手好迪黑琴呢!」
阿姆與奧飛在尋覓「某人」途中遇上,一見如故。
「你怎知道?」當時奧飛還未興建玄飛湖,一臉稚氣。
「我一眼便能看出你是誰。這是『某人』給我的能力,目的是要讓我找到她,然後盡力保護她。」阿姆露出那種將士視死如歸的氣概。
奧飛不自覺靠在迪黑琴旁,手跟碰到琴鍵,發出沙啞的聲響。可是舞台上的記號卻有閃過異常光彩。
「甚麼?難道……」
奧飛坐到琴鍵前輕輕彈奏起來。雖然迪黑琴已毀壞,可是奧飛的琴音還是細緻動人。他回想著與阿姆短短一日的相識時間,為阿姆彈奏一首安魂曲。
隨著琴聲奏起,記號靈動閃亮起來。光芒直射天花,發出由光線造成的文字。
配戴上靈耳的靈樂團已在修術坊主殿排好整齊,等待修術坊主發施號令。
坊主站到露台前,審視他苦心經營的樂團。
「你們因為戰亂來到這裡。以往在這個不公平的世代,只有赤羲、獵刑等種族擁有特權。」坊主以領袖身份發表演說。「雖然現在人類地位提高,可是不公平的情況有增無減。富有人家可以割地自居;我們這些無權無利的蟻民,只能每天掙扎求存。」
坊主的聲量慢慢提高。「不過,這個時代將要結束。因為修術坊快將統治柏雷西亞,不!整個國度。迪森考試將成為選拔的唯一途徑,令柏雷西亞步入史上最公平的年代。你們只要努力,便能當上政府甚至社會上任何重要職位!」
靈樂團聽罷一同拉奏樂器,表示支持。
「現在,只差一步,這個夢想便能達成。只要找到樂神曲,成為伏羲傳人,修術坊的世代便指日可待!大家將一同參予及見證這個時刻,善用我給你們的『樂』,在歷史上留下你們的痕跡!」
演說結束,靈樂團再次發出響亮的樂聲。
樂團中,以楚蕾彈奏的樂聲最為響亮。
朗克派靈樂團進行全國搜查,務求找出最後一本神曲—樂神曲與伏羲琴的所在。在統領柏雷西亞之外,其實還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。
「不知為何每次彈奏神曲後,總覺得疲累無比,全身乏力。」朗克對著式蓮說。「難道一定要使用伏羲琴彈奏神曲,才能發揮效果?否則只會勞形傷神?」
「可是伏羲一直也沒有用伏羲琴。」式蓮安慰道。
「或許,女媧再世才行吧!」朗克望著遠方,思想飄到遠處。
驀然,腦海有所感應,好像某人在呼喚自己般。
身在高迪會場的奧飛亦有同樣的反應,腦海中浮現了斐鳴的樣子。
她手持鑲有五顆寶石的銅環,翩翩起舞。隨著銅環移動,呈現一個由光線組成的立體咒紋。
影像倏地消失,奧飛不其然的四處張望,不見有任何人影。
可是舞台上卻顯現出阿姆留下來的訊號。
「斐鳴就是某人—女媧!」
隨著銅環的光芒慢慢消失,斐鳴慢慢張開眼來,眼前景物沒有絲毫變化。
「是你召喚我來這兒嗎?」身後突然傳來一把男聲,斐鳴被嚇得轉過身來。
「影嵐?」他一雙變色的眼珠,教人難忘。
「傳說中,只有女媧傳人才擁有召喚幻靈的能力。數百年來,從沒有幻靈證實過女媧的存在。真想不到我此生竟有幸跟女媧相遇。」影嵐彬彬有禮的向斐鳴敬禮。
「我是女媧?沒可能。我連女媧是甚麼人也不曉得,怎會是傳人?」
「你有否覺得你學習每項技能時,一學便會?還有對自然界擁有靈敏的觸覺?」影嵐嘴角泛起微笑。「最重要是,你能把我召喚到這裡。」
斐鳴腦內一片混亂,甚麼女媧?以前從沒聽聞。
「在我出現之前,你必定想起我吧?」
斐鳴想起影嵐或許能解救可魯族,腦海便呈現影嵐的影像。然後銅環就發光,待光芒消失後,影嵐已站在眼前。
「女媧是幻靈力量的根源。她將擁有多於一種異能,而且她的學習能力也是人類之最。」影嵐原來對女媧歷史頗有研究。「怎樣?沒事的話我先走了。」
「可魯族被懼神曲封印在黑影空間內,」雖然眼前的人將賢真影子化,又曾將自己困在影子空間裡,是危險人物。可是為了救可魯可魯,只好放手一搏。「你有甚麼辦法嗎?」
影嵐笑了一笑,望著斐鳴,沒有回答。
「怎麼樣?」斐鳴焦急起來。
影嵐走近斐鳴,靠近她的臉龐道:「如果我幫你的話,伏羲會否吃醋?你們相隔了數百年才在相同的世代相遇。」影嵐的表情瞬即變得嚴肅起來。「黑影空間也屬我控制的範圍,可是需要冒險。解除封印的過程,一旦開始便不能中斷,否則空間將會—永遠封閉。」
斐鳴考慮該否相信影嵐的說話,遲疑了一會,隨即堅決點頭答應。
影嵐合上雙手,打出手印,閉上雙眼口中唸唸有詞,一會兒從他腳下有一個黑影不斷向四面伸展,像要吞食整個區域。
整個範圍被黑影包圍,斐鳴看到其中一處地方顏色明顯不同。
「那裡就是封印口。」影嵐向斐鳴解釋道。
斐鳴雖然被黑影包圍,但上次在影子空間的混亂感覺已不復見。
「接下來是重要時刻,請你阻止任何騷擾,否則可魯族將被永遠封印。」影嵐鄭重的道,然後再次打出手印,發出光線與封印口互相抗衡。
「轟隆轟隆。」步伐一致的腳步聲傳至。
「修術士的樂團?」斐鳴想起上次在樹林受襲的情景。他們聽覺比常人靈敏,很容易被他們發現。
話音未落,一陣樂聲已至。影子空間令空氣流動有所轉變,令他們察覺有人在別的空間內。
與此同時,朗克正身處修術坊,遙距操控靈樂團的戰略行動。透過「天籟」,朗克可同時間在一件「樂」上彈奏不同的神曲,大大增加戰略靈活性。
樂聲令影嵐未能集中精神,全身在冒汗。
斐鳴深明這個關鍵時刻不能受任何干擾,便離開影子空間,迎戰樂團。
靈樂團每組四人,每位樂團成員均戴上靈耳、蒙著臉,只露出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,眼神空洞沒有靈魂。他們就只是拿著樂器不斷彈奏著,但奏出的旋律卻深深震撼受眾的心靈。
這是神曲與天籟相配合的效果。
斐鳴急忙以銅環畫出剛練成的咒紋,向樂團發出凌厲攻擊,阻止他們繼續彈奏。
靈樂團的反應比斐鳴想像中快,竟避過大部份攻擊。樂團內進攻或防守的角色隨著戰爭而轉移,並非由特定一人負責,令斐鳴更難洞察對手的下一步行動。
哀神曲的曲聲乘著這個空擋入侵影嵐的影子空間。
影嵐的腦海裡呈現一名少女的身影,她正細心替影嵐除下纏著眼睛的繃帶。
少女的臉龐是影嵐復見光明的第一映像。轉瞬間,便已換上少女遠去的背影。「為何你要離開?你要到那裡去?」少女沒有回應,漸漸離開影嵐的視線範圍。
影嵐全身冒汗,努力摒除雜念,集中精神。
哀神曲不斷在影嵐耳邊徘徊不去。
的確,少女的離去對影嵐造成很大打擊。
稍後怒神曲的聲音亦成功入侵影子空間。
影嵐腦海裡反覆呈現少女的映像,她令自己回復光明,卻離他而去。
悲憤交集的影嵐噴出一口鮮血,然後暈了過去。
斐鳴慢慢適應他們的對戰模式。她對攻擊咒紋亦開始熟練過來,加上手聆可減輕神曲對斐鳴的影響,令斐鳴很快佔回上風。
就在斐鳴欲對樂團其中一人施以最後一擊時,大風刮起,一名樂團成員的面巾被吹走。一張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。
「楚蕾!」
斐鳴硬將攻勢收回,這種突然回收的力量違反了自然守則,回彈之力將全落在斐鳴身上,使斐鳴一時彈動不得。
樂團的攻擊並沒有因而停止,楚蕾也彷彿認不出斐鳴來。
楚蕾拿著手上的弓,猛然往琴弦一拉,向斐鳴發出致命一擊。
笛姬身處工場下的秘室內,四周一片漆黑。
「完了嗎?」她突然有所感應道:「女媧是幻靈之首,終歸由修術士處決比較恰當。」
笛姬說罷,隱身於黑暗之中,最後剩下雙月光芒在黑暗中。
留言